名門后裔 少年幕客
來源:濰坊晚報 發(fā)布時間:2023-09-04 14:32:03
《望三散人感舊集》扉頁
郭啟翼的著作《松雪堂印萃》
明朝成化年間,郭禮來濰為塾師,書香傳家,世代人才輩出。至明末天啟年間,郭尚友官至戶部尚書,郭家一時成為縣內(nèi)名門望族。然而,郭麐祖父郭啟翼一支卻漸呈敗落之勢。郭麐為庶出,人生開局即遭風雨,少年時被族侄郭熊飛賞識,聘為幕客。郭麐24歲時,郭熊飛猝然去世,郭麐孑然一身回到濰縣。
簪纓世家甲第連云
郭家南園修竹萬竿
據(jù)《濰縣志稿·民社·氏族》載,舊時濰縣郭姓九族,以郭禮為遷濰始祖的一族,原籍高唐州(今聊城市高唐縣一帶),明朝成化年間,郭禮來濰為塾師,“設(shè)帳授徒”于縣城,后入濰籍,“遂家焉”。書香傳家,發(fā)奮苦讀,世代人才輩出。
至明末天啟年間,郭尚友官至戶部尚書,進入朝廷中樞機構(gòu),一時成為縣內(nèi)名門望族,后世郭一璐曾出任江西饒州太守(知府)。至清朝乾隆中期郭一璐侄子郭偉勣、郭偉業(yè)兄弟一代時,依然簪纓傳家,顯赫不替,甲第連云,花園清幽,此時任濰縣知縣的鄭板橋?qū)懴逻^這樣關(guān)于郭氏的詩句:“連云甲第尚書府,帶宅園林太守家。是處池塘秋水闊,紅荷花間白荷花。”
郭偉勣,乾隆五十五年(1790)被朝廷欽賜翰林院檢討;郭偉業(yè),字貽昆,號質(zhì)亭,一時結(jié)交多為文士名流,為知縣鄭板橋所推重,縣中修城墻、建義倉、賑災(zāi)荒等皆“舉為總事”。家有亭園“南園”,修竹萬竿,清幽蔽日。園中主建筑舊華軒,雕梁畫棟,氣勢非常,鄭板橋常借此宴客。鄭板橋罷官歸里后,仍畫出巨幅竹圖,并題有詩句“七載春風在濰縣,愛看修竹郭家園。今日寫來還贈郭,令人常憶舊華軒”,回贈郭氏族人。
清朝道光三年(1823),郭麐(lín)出生在這樣一個累世富足、簪纓相傳的家族中,郭偉業(yè)即其曾祖。
祖父一代漸至敗落
父愛飲酒不善治生
據(jù)《郭氏族譜》載:郭偉業(yè)終年66歲,生有五子,“或以文貴,或以文顯”。然而,郭麐祖父郭啟翼一支卻漸呈現(xiàn)出敗落之勢。郭麐后來的詩文中,不無透露著敗落起因的信息。
郭啟翼,號蓮溪,出任過江西南康府同知。因“忤上官”罷官歸里,自此居家23年,不復(fù)出仕。郭啟翼走上仕途是由科班還是捐班,缺乏考據(jù)資料。同知為佐官,依據(jù)清代官吏制度,佐官一般由捐班出身的人員擔任。如是捐班,需向朝廷付出不在少數(shù)的銀兩,更何況是府級這樣的官吏,其捐納數(shù)量可想而知。世家子弟,富貴驕人,“忤上官”或是在所難免的事情。
其居家23年中,正值清代乾、嘉間金石學興起,郭啟翼醉心治印,有《松雪堂印萃》8卷、《代摹印萃》12卷傳世,并以此傳授兒子,為人治印時,先讓兒子“開荒”刻出雛型。正如后來郭麐自謙所說:“鄙陋小民,讀書不知務(wù)實用”,以至于留給后世遺產(chǎn)可謂身無長物,傳至郭麐,只有一只貍斑石“印合”。
郭麐父親郭君佐,字獻陛,僅為太學生,著有《自娛草堂隨筆》1卷,不善治生,年輕時能一次飲下白酒二斤不醉,卻往往狂態(tài)胥露。后來在宋人白話小說里,讀到了一條關(guān)于飲酒的諺語:“少吃不濟事,多吃濟甚事。有事壞了事,無事生出事”,才恍然醒悟,逐漸戒酒,但為時已晚。雖為生活細節(jié),卻道出了敗落個中原因。郭麐后來拜墓祭奠祖父時寫道:“凄風冷露凋白楊,空憶當年松雪堂。我是清白吏子孫,殘衫破帽拜斜陽。”
郭熊飛憫其“窮遇”
聘為幕客輾轉(zhuǎn)多地
郭麐為庶出,生母袁氏為父親郭君佐側(cè)室,在兒子出生幾年后,不幸離世。此后,對郭麐呵護有加的同母大姐哀母致疾,也離開人間,自此,郭麐走上了風雨人生的“窮遇”開端。沒有想到的是,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中,歷史給予郭麐一個走出困境的機遇。
道光十七年(1837),郭麐族侄郭熊飛升為湖北夔州知州。郭熊飛,字次虎,少年喪父,家境敗落,經(jīng)歷了一段苦難童年。發(fā)憤苦讀,考中進士,漸在宦途中成為“封疆大吏”,深為朝廷倚重。同病相憐,對這位少年族叔的才華倍加賞識,“憫其窮遇”,遂聘郭麐為幕客,自此,這位“望三散人”始客三峽,隨郭熊飛輾轉(zhuǎn)多地,走上了“南船北馬”的人生旅途。
這一年的郭麐只有14歲,少年幕客,匪夷所思。但事情確實如此,后來,高密文士單余慶為郭麐詩作《望三散人感舊集》寫的書后跋語中記載:“年十三四即以詩為少垞尊人次虎方伯公所推重。”說是幕客,起初只是郭熊飛兒子郭斌壽(字少垞)亦師亦友的伴讀兼塾師。14歲少年,離家遠行,此情此景,不難設(shè)想。其間,曾寫下《托族人寄家書》詩作:“天高過雁秋,含淚送行舟。故國三千里,蓬門爾舊游。好傳書外語,慎話客中愁。落拓尋常事,高堂雙白頭。”
好在郭熊飛慧眼識珠,主賓意氣相投,十幾年隨幕署赴榆林,至武昌,逮蘇州,任保定,“行萬里路,讀萬卷書”,詩酒唱和,厚積薄發(fā),迸發(fā)出了光彩照人的詩情才華。豈料,人生風華正茂之際,道光二十七年(1847),郭麐24歲,世事難料,郭熊飛猝然去世于保定布政使任上。平生知己逝去,不啻驚雷轟頂,郁郁難釋的心境中,郭麐孑然一身回到了故鄉(xiāng)濰縣。
所謂“艱難困苦,玉汝予成”。咸豐三年(1853),郭麐已移居鄉(xiāng)村13年。雨滴荒圃,秋風颯然,忽憶平生知交相繼零落,觸緒生悲,聲淚俱下。于敞方底(抽屜)中撿取叢殘,托人抄寫,集成《望三散人感舊集》詩作一卷,在自己的學生、郭熊飛兒子郭斌壽的資助下,次年刊行于世,完成了平生的第一部詩卷。在詩卷的《自序》中,詩人寫下了成書之因,平日詩作“皆率爾成率爾去也。洎道光丁酉客夔府,因次虎慫恿而有存者”“次虎每出以示人,而海內(nèi)賢豪亦輒引為匏鼓之司”“自撫生平,弗能無感于次虎”“翻然揭此,假以祭南船北馬十五載之淪跡,兼以志二三大人長者之濡沫。雞肋將棄,輒復(fù)停箸耳”。
“雞肋將棄,輒復(fù)停箸”,在《自序》中自謂“非與郢人較抗墮也”。他不敢以“詩人”自許,正如古詩人孟浩然的詩意境界:“此身合是詩人未?細雨騎驢入劍門。”
責任編輯:邢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