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與李樹菩老師(右)合影。
新式年畫《梁山伯與祝英臺》。
快要過年了,一聽要跟著大人趕年集孩子就樂不可支。年集很是熱鬧,過年用的年貨琳瑯滿目,深受大家喜愛。賣窯貨的攤位上,挑選窯貨的人敲出叮叮當當?shù)捻懧?;鞭炮市動靜大,最是熱鬧,還有條貨市、風箏市、對聯(lián)年畫市等。
跟著大人趕年集 琳瑯滿目真熱鬧
兒童時代記憶最深的還有趕年集,一聽大人要領著去趕年集,孩子們就樂不可支。農民忙活一年,有錢沒錢的都要買點年貨過年;或賣點什么,叫做操錢過年。
那時年集上總有幾個說書攤,直說到下午散集以后。打鐵的有時有幾伙,多是三人一起打,師傅使一把扁型的錘,打起來當當?shù)仨?,叫響錘,也是指揮錘,三人打起來就形成了“叮叮當、叮叮當”的響聲,很好聽,能傳四五里遠,聽到這錘聲,就知道鐵匠來了,家里有需要修理的農具就拿去修理。
集上總有幾個賣窯貨盆兒的攤。過年了,一般家庭都要添些日用品,有陶制盆罐,有燒水壺、盆、水缸等,各種罐,還有在鍋底熱水、保溫的燉罐子,買窯貨的人都要用煙袋頭敲著盆罐、以試燒的火候、結實程度,側耳聽著,挑選質量好的窯貨。那聲音有高有低,大家都在敲,那聲音像一個交響樂隊。
草編市上有各種草編,如保暖的蒲襪、毛窩子鞋(一種蒲絨毛在外的草鞋,適應雪地、泥水地上行走)、光滑的草涼鞋、高低不等的蒲團,這種蒲團最適合婦女攤煎餅、做飯。賣草編的人用桿子挑著,叫賣著,也有的在墻上掛著,各種草席一卷一卷排成排,有花的、大紅色的,供人選購,因為家家戶戶鋪炕席,大多是過年換新席,現(xiàn)在鋪席的少了。
線穗子市也很熱門,大家買線織布、織洋襪子,集上總有幾個織洋襪子的。老梧村的孫明倉家就有織機,是從國外進口的,操作時,只見織襪人用手搖著,一會兒正轉,一會兒倒轉,那一圈勾線的針上下跳動拉著線,很快就能織出襪子來,可粗可細,可長可短,十分有趣。
在條貨市,有長形車用糞簍、大筐、小筐、糞筐、三角架筐、糞籃子。柳條編的箢子、簸箕,箢子有斗箢子、三升箢子、二升箢子……也有小孩過百日送的非常精巧的小耍箢……五花八門。
在風箏市,有八卦、蝴蝶風箏等,祖母賣了線,有了錢,給筆者買了一只牛郎織女的風箏,筆者非常喜歡,和弟弟們一直放了好幾年。
對聯(lián)年畫市是年集上最忙的地方之一,那時春聯(lián)全憑手寫,內容除了吉利話,還重視道德,追求詩意。如“忠厚傳家遠 詩書繼世長”“一夜連雙歲 五更分二年”“又是一年芳草綠 依然十里杏花紅”“堂上金萱茂 階前玉樹榮”;連豬圈的門聯(lián)也不乏幽默感:“大耳元帥府 長嘴將軍城”等。也有賣過門錢的,是各種彩色的精美剪紙,過年貼在門楣、窗楣上,風吹飄動,喜氣洋洋。年畫市更是五彩繽紛,傳統(tǒng)年畫有用作供奉祖宗的家堂軸子,買時還要說“請”,還有“年年有魚”“農十忙”以及歷史故事等。新式年畫有《梁山伯與祝英臺》《牛郎織女》及戲劇裝故事、贊美新生活的畫等,這種畫不是單色平涂,線條和色彩更寫實,刻劃得細致,人物生動、鮮活,稱為洋畫子。
鞭炮市是最熱鬧的地方,大小鞭炮、二踢腳響個不停,放花的泥垛子像比賽一樣噴吐著金花,爭奪著顧客。兒童玩的滴滴金也不可或缺。有兒歌道“滴滴金,小爆仗,嘎叭嘎叭兩后晌”。
李樹菩老師多才多藝
擅長繪畫指導合唱
筆者在高小——小梧村學校的班主任叫李樹菩,諸城城里人,是當年省立第一師范藝體專修科畢業(yè)生。
小梧村學校的班級多,老師也多,課余時間老師們常一起打籃球。高個頭的李老師在場上顯得格外機敏活躍,圍觀的同學們不斷為他喝彩。
繪畫也是李老師的專長。每逢“五一”“六一”等節(jié)日,出墻報大多由他畫報頭,他用水粉畫的那些手拿鮮花、載歌載舞的少男少女色彩艷麗、栩栩如生,令同學們贊嘆不已。有時他也給學生畫像,同學們圍著他,眼看著他用鉛筆把一張張?zhí)攸c鮮明、惟妙惟肖的素描完成,在驚奇中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。
上音樂課時,他有時拉著二胡讓大家跟著唱。有的歌曲他分幾部分組織合練,在他的指揮下,一部分同學唱歌,另一部分按節(jié)奏唱著鑼鼓點伴奏,這種合唱形式產生了活潑有趣的效果,使學生們初次體驗到合唱藝術的魅力和藝術創(chuàng)造的歡樂。大家為有這樣一位多才多藝的老師而感到自豪。節(jié)日里開完娛樂會唱完歌,大家正興奮不已的時候,李老師突然從口袋里掏出早就剪好的紙屑,撒向空中,出其不意,紅、黃、藍、綠,滿天金星飛舞,落在同學們中間,象征著七彩的青春,象征著斑斕的未來。
李老師很愛護學生,見有學生中午帶的飯是地瓜葉菜團子,他就拿自己從伙房打的飯與這學生換著吃,學生不換,老師就說換換口味,學生只好換了,但心里明白老師的情意,端著碗偷偷地流淚。
1957年,李老師被打成了“右派”,后又平反。
30多年后,筆者打聽到李老師的下落,到相州鎮(zhèn)高直村他的家中看望他,努力追憶他當年的模樣,但漫長的歲月、生活的坎坷已改變了他的形象。李老師背也駝了,腰也彎了,原來瀟灑的風采已無影無蹤。他也認不出筆者了,談起當年,他感慨不已。為了讓他高興,筆者唱起了當年他教的歌,他驚奇地說:“這么多年了,你還記得那么清楚,唉!我都忘了。”
1999年,筆者又去看望李老師,閑談中,他回憶起童年和少年。筆者本想多抽幾天時間找李老師談談,替他整理一些回憶資料,可一直未能顧及,如今他走了,筆者只有在懷念中默默自責。
責任編輯:邢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