參劾折是把“雙刃劍”
來源：濰坊晚報 發(fā)布時間：2022-05-26 10:30:04
雍正朱批王棠奏折
古往今來,朝堂上的爭斗從來沒有停止過,清代大員之間的互相參劾和傾軋也是司空見慣,具有參劾性質(zhì)的奏折也成為清代奏折中的重要組成部分。但參劾折里透著大智慧,那些揣透帝王心思的彈章往往會博得龍顏大悅,而那些盲目使氣的參劾之舉卻往往會引火燒身。
王棠與李衛(wèi)使氣爭斗上參劾折惹怒雍正帝
王棠,字尚木,諸城相州人,出生于著名的科宦之家,其祖父王鉞、伯祖王锳、伯父王沛思皆中進士。其父王沛憻,雍正間官至吏部右侍郎,加左都御史銜致仕。其兄王本,官戶部河南司員外郎。弟王槩,官兩廣鹽運使。
雍正初年,王棠以舉人捐授工部員外郎,正式走上仕途。王棠雖非進士出身,但其辦事能力遠非常人可比。雍正五年(1727)奉旨補授直隸口北道。雍正皇帝對王棠甚為欣賞,王棠引見時,雍正皇帝說:“好少年,將來大望成人的,人甚明白結(jié)實。”王棠任口北道共八年,期間屢受恩遇。雍正九年(1731),雍正皇帝下詔褒獎王棠說:“實心任事,內(nèi)外臣工若皆如棠,朕復何慮。”并賞加按察使銜。雍正十一年(1733)又加授光祿寺卿銜,給欽差大臣關防,其職權與督撫相埒。
然宦海多沉浮,王棠雖富有才智,其鋒芒畢露的辦事風格,也得罪了大批權臣顯宦,雍正皇帝在雍正七年(1729)四月十一日王棠的奏折上曾朱批說:“汝被參案件多矣!若只管存邀恩之念,則大誤矣!勉之,慎之!”
王棠與眾多臣工的嫌隙,特別是與雍正皇帝的另一寵臣、時任直隸總督李衛(wèi)的交惡,使王棠在仕途上頓起波瀾。王棠與李衛(wèi)開始時并無嫌怨,但隨著事態(tài)的發(fā)展,逐漸發(fā)展為水火不容。關于二人結(jié)怨的緣由,王棠在所上《奏報直隸總督李衛(wèi)捏造流言污臣名節(jié)情形折》中所得甚為明了:“惟上歲高弘棨一案,伊令承審各官僅擬枷責,希圖率結(jié)。迨奉命改審,疑臣奏請,遂起疾。”后來李衛(wèi)因事過宣化府,王棠因病臥床未能相迎,李衛(wèi)以為王棠不予接見,嫌怨益深。據(jù)王棠奏折稱,李衛(wèi)經(jīng)常在公開場合攻擊王棠,“逢人便罵”。
為此,忍無可忍的王棠失去了往日的沉穩(wěn),在奏折中直言李衛(wèi)“不應捏造流言污臣名節(jié)”,而且竟然不識大體地說:“恭肯明旨詢問該督,若臣果有不法或密折或露章,盡可參奏。至任意誣枉隨口詆毀,臣一己之名節(jié)事小,實朝廷國法所關。”
很顯然,王棠過高估計了自己在雍正皇帝心中的地位,李衛(wèi)、田文鏡之流才是雍正皇帝真正依任之人。雍正皇帝十分惱怒地說:“若云流言能污名節(jié),則汝乃不知名節(jié)是何物之人。似此巧詐之術,安可于朕前施逞。如據(jù)汝奏即詢問該督,則朕竟為汝等傳遞語言之人矣,有是理乎?蒙昧無識何至于此!”并斥責王棠說:“矢口亂道,殊屬躁妄之至,齊東粗率習氣合盤畢露,朕早覺汝意欲預防李衛(wèi)之糾參,設為種種作用,并以先入之言惑朕聽聞,故于前次奏折批諭示警。汝大誤矣!倘或李衛(wèi)有彈劾之舉,朕必嚴加處分,不汝輕貸,似此尚氣舞志不安分之瀆奏,何益之有?”
針對王棠上奏一事,老練的雍正皇帝并沒有責問李衛(wèi),而是警告李衛(wèi)“同省大員背后訾怨汝者不可不詳查”。精明的李衛(wèi)遂于雍正十二年(1734)五月專門給雍正皇帝上折奏辯:“如光祿寺王棠,初誤認為公直,與人不同,甚為刮目。后始漸覺其居心行徑,實非立志中正、內(nèi)外如一者。”對王棠甚為詆毀。
群臣之間的相互攻擊,最終導致王棠在仕途上敗北,雍正十三年(1735)被罷官。乾隆元年(1736)奉旨以云南道府試用,以侍奉老母未赴。乾隆十三年(1748)三月,乾隆東巡過濟南,王棠前往迎駕,蒙慰問,將有錄用。同年秋,不幸“染失血病癥兼感時癥”,卒于故里。
劉統(tǒng)勛彈劾張廷玉、訥親,有棱角且有遠見
乾隆初年,朝臣最為顯赫的人物,莫過于張廷玉、鄂爾泰、訥親?？烧l也沒有想到,劉統(tǒng)勛的尖銳矛頭,卻直接對準了其中的兩位。
乾隆六年(1741)臘月初四,乾隆皇帝照例御乾清門聽政。
時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劉統(tǒng)勛連上兩道奏章,如平地驚雷,以適時、允恰、鮮見的膽識和筆墨得到乾隆皇帝和朝野上下的極力關注。
一折直指名重朝野的大學士張廷玉,認為張廷玉家族仕宦過多,請求限制桐城張姚兩姓官員升轉(zhuǎn)。他在奏折中說:“大學士張廷玉歷事三朝,小心敬慎,皇上眷注優(yōu)隆,久而弗替,可謂遭逢極盛。然大名之下,責備恒多,勛業(yè)之成,晚節(jié)當慎。外間輿論,動云桐城張姚兩姓占卻半部縉紳,此盈滿之候,而傾覆之機所易伏也。竊聞圣祖仁皇帝時,曾因廷臣有升轉(zhuǎn)太速之員,特諭停止升轉(zhuǎn),原任大學士王熙之孫王景曾適在其內(nèi)。臣愚以為宜仿此意,敕下大學士張廷玉,會同吏部衙門,將張姚兩姓部冊有名者詳悉查明。其同姓不宗、遠房親誼,不在此例。若系親房近支、累世密戚,現(xiàn)任之員,開列奏聞。自命下之日為始,三年之內(nèi)停其升轉(zhuǎn),使望風逖聽之人,知朝廷登進之無私,亦斯世受國恩之家,長享福祿于無盡。”
劉統(tǒng)勛的另一折直指炙手可熱的軍機大臣、吏部尚書、一等公訥親,劉統(tǒng)勛在《劾尚書任事過銳折》中說:“承辦事務太多,恐有失疏之處也。任事過銳,臣慮逢迎者漸眾也。”
乾隆皇帝是明智之人,他深知劉統(tǒng)勛雖然矛頭直指張廷玉、訥親,但其有所指又無所指,畢竟張廷玉、訥親并沒有實際罪過,劉統(tǒng)勛的奏疏過多地只是帶有防微杜漸之義。從這方面說,劉統(tǒng)勛彈劾二人,反而是好事,折射出朝臣的融洽和朝政的祥和,由此也可以看出劉統(tǒng)勛的大智慧。當時的乾隆皇帝正需要像劉統(tǒng)勛這樣有棱有角,又能為自己解除心頭之憂的股肱之臣。針對劉統(tǒng)勛的奏疏,心神領會的乾隆皇帝“心轉(zhuǎn)以為喜”。
劉統(tǒng)勛的兩道奏折,在當時傳為佳話,后人佩服其過人膽識,更敬慕其卓越遠見。《國朝先正事略·劉文正公事略》說:“公強直,歷清節(jié),洞燭幾先,事之可否,微發(fā)其端,至一二十年后,始服其精識。士賢不肖,亦洞見其將來。初公論劾重臣,直聲震朝野,其后張文和公果以謝恩失禮被嚴遣,訥公以大學士視師四川,坐僨事伏法,公言若耆蔡矣。”
巡臺御史李元直剛氣逼人,遭高其倬彈劾
李元直,字象先,號愚村,高密人,康熙間以進士入翰林,與孫嘉淦、謝濟世、陳法有“四君子”之譽。雍正間考選四川道監(jiān)察御史,直言敢諫,與李慎修并稱“山東二李”,京師稱李元直為“戇李”,李慎修為“短李”。
雍正八年(1730),李元直奉命以御史巡視臺灣并兼提督學政。按照慣例,巡臺御史往往高枕安臥,遇事皆遵從臺灣當?shù)毓賳T意見,但李元直反其所為,引起臺灣官員強烈不滿。同年六月,被祖籍高密的兩江總督高其倬彈劾罷職。高其倬在奏折中說:“巡臺御史李元直任性自用,接見官員多示威福。每天只把招攬狀子作為工作,甚至貼出告示,讓百姓告官。看到百姓聚觀,就派衙役去問百姓是不是來告狀的。”結(jié)果李元直被“降三級調(diào)用”,回京后雍正帝也不予召見,悻悻歸里。
但雍正皇帝深知李元直的秉性,曾評價李元直“保其不愛錢,但慮任事過急”。又曾對大臣們說:“都說人才難得,李元直難道不是真能辦事的人,只是他剛氣逼人太甚。”晚年的李元直常常搬出雍正皇帝的這番話,老淚縱橫不已。
責任編輯：邢敏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