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稱嬗變 望臺淡出
來源:濰坊晚報 發(fā)布時間:2021-03-08 11:08:48
“狐仙洞府”,原為狐貍洞口。
“舞榭歌臺,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”,隨著時代的變遷,“望臺”的名稱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,被人盡皆知的“禹王臺”所代替,“禹王臺”因臺上建筑禹廟而得名。極少的人文資料向歷史證明:禹王廟出現(xiàn)帶來名稱嬗變的濫觴,最早不會超過元代末年。
查證古村文物及典籍“禹王臺”始稱于元末
因為臺上建有禹廟,古老的“望臺”易名為“禹王臺”,建廟祈禹源頭和名稱嬗變起始成為了這座海濱古臺的身世之謎。散見于典籍的文字資料與當?shù)孛袼罪L情的衍續(xù)碰撞出一道閃耀的火花,照亮著這道謎語符號接近歷史真實的破解:禹王廟始建和“禹王臺”名稱不會早于元朝末年。
元朝以前,“望臺”被長時期沿用著,而且越過古臺周圍地帶,成為一級“行政區(qū)域”的名稱,除典籍記載之外,還被歷史文物所證實。有資料記載,古臺以東25公里的寒亭村高廟土埠下曾出土一方古石,為“天保十一年”年制,刻有“逄陵鄉(xiāng)望臺里”字樣。另據(jù)《濰縣志稿·金石志》載有“宋北陽村造香爐記”,保留下來的石香爐刻記“濰大宋國濰州北??h儒教鄉(xiāng)望臺保修文里北陽村慶歷五載歲次乙酉九月”等。北陽村今在濰坊市經(jīng)濟區(qū)張氏街道白浪河東岸,東西距離古臺十五余公里。文中的“里”和“保”都是縣下的行政區(qū)域。天保,北齊皇帝高歡的年號,使用于549-560年間。慶歷五載,北宋仁宗二十一年(1045)。
進入元朝,歷史學家于欽(1283-1333)撰寫出專門區(qū)域的志書《齊乘》,以山東東西道宣慰司所轄益都、般陽、濟南三路為主,并附述古代曾屬齊邑的多縣。記載詳細準確,涉及古臺百里周圍白浪河、五博士冢(徐干墓)、丹河、溉水(小于河)等多處地方。奇怪的是在所記的二十余處觀壇廟宇中沒有“禹王廟”。于欽,字德容,萊陽縣人,后移家于今青州市譚坊鎮(zhèn),距離古臺僅有百里。他為官齊地,“長于斯,仕于斯”,如果這座早見于史書的古臺上有廟是決不會疏忽的。所以,可以推想,《齊乘》成書時,禹王廟還沒有產(chǎn)生。
就在這個歷史的節(jié)點上,故事發(fā)生了:一個村莊悄然出現(xiàn)在了古臺的東邊,一千多年過后發(fā)展成為今天村臺相連的格局。元至正八年(1348),河北滄洲人陳大觀來濰地出任刺史,落地生根,人丁興旺,這就是后來以“大花翎”頂戴百年炫赫于濰縣的陳氏世家。陳大觀有三個兒子,族譜中稱為“老三支”,不久后,“二支”陳友忠子孫遷于古臺附近立村,臺上有禹王廟,故名“禹王臺村”。從來濰到另立村莊,三四代人的繁衍,差不多走到元王朝的末季。以廟名臺,村以臺名,由此推斷,“禹王臺”之名正是起源于《齊乘》成書至陳氏來濰的歷史“空檔兒”。
諸侯觀云,秦皇望海,比之“疏九河,定九州”千古功業(yè)的大禹,黃土一抔。“禹王臺”之名在老百姓之間不脛而走。乾隆十六年(1751),身為濰縣知縣的鄭板橋來此勘災,面對大水漫溢,寫下“滄海茫茫水接天,草中時見一畦田。波濤過處皆鹽鹵,自古何曾說有年”詩句,這是“禹王臺”第一次以文字記錄出現(xiàn)在地方文獻中。隨后,乾隆二十五年(1760),《濰縣志》把古臺作為古跡標志入《地輿圖》,并標明“禹王臺”字樣,直至《濰縣志稿》里“禹王臺在第四區(qū)禹王臺村”的記載。
百姓連年慘遭水患紛紛建廟祭祀禹王
清代乾隆中葉,“禹王臺”迎來了它備受推崇的歷史階段。
禹王臺周圍地處眾河入海的尾閭地帶,地勢低洼,饒河、丹河、彌河、白浪河、大于河等七條河流匯聚,上游山洪暴發(fā),水勢奔流洶涌,勢不可擋,漂沒村莊廬舍,田野顆粒無收,號寒啼饑,慘景凄烈。最可怕的是連年大雨,人類牲畜順流漂入渤海,棄尸水中。僅有清一代,至乾隆年間,水災多達三十余次。內(nèi)澇成為這里最大的災害。正如后來當?shù)匚娜烁低⑻m在自己的《望臺碑記》中所寫:“每當夏秋雨集,山瀑河漲,壅滯弗通,橫決肆溢,村居廬舍且被漂沒,區(qū)區(qū)草橋,其逐波東逝也。”
痛定思痛,人們想起了古代治水的大禹。紛紛建廟祭祀禹王,祈禱水災消彌,村舍平安。不僅古臺上禹王廟的香火日益旺盛,再度擴大規(guī)模,同一地理位置上的壽光古村斟灌的“禹王祠堂”,也是在這前后十幾年間重修的。重修時由登萊青海防道、山東布政使司參議沈廷芳(1702-1772)撰寫下《重修禹王祠堂記》,至今古碑尚存。碑文最后,這位才子感慨地寫下一段銘詞:
“于皇神禹,跡遍寰區(qū)。
惟青州域,界海岱隅。
濰淄既道,墳土是敷。
廣莫斥鹵,毋患瀕居。
芒芒參參,稼穡菑畬。
厥田厥賦,地利始腴。
厥貢厥篚,方物聿殊。
微神禹功,吾其魚乎!
予行下縣,畎畝恬舒。
望衡對宇,溝洫弗潴。”
銘詞的意思是,禹王神人是多么偉大,治水的足跡踏遍環(huán)宇,你劃定的青州,在泰山東邊的海濱上。濰水和淄水已經(jīng)疏導,墳起的高埠全部平坦,一片平原,再不用害怕在這里居住。莊稼長得茂盛,田土貢獻賦稅,土地肥沃,物產(chǎn)十分豐富。沒有禹的功勞,我們都要淹在水中成魚了。我們這些貧窮的小縣祈求他的保佑,街道相望,屋舍整齊,河溝里的水再不要積成大灣。
這才是修建禹王廟的真正愿望。在這種意識認同的社會環(huán)境下,“望臺”徹底被“禹王臺”代替,完成了自己名稱的嬗變。當然,嬗變是漫長的,其中不乏“望臺”“禹王臺”并存的過程。例如傅廷蘭雖然生于嘉慶時期,但還是寫下了《望臺十景詩》《望臺橋碑記》等篇章。
民間衍生“狐仙”信仰源自禹王之妻涂山氏
隨著禹王信仰崇拜的日益加深,日積月累,民間衍化出一種特殊的文化風俗:信仰“狐仙”。鄉(xiāng)民相信這些修煉得道的“仙人”們能夠解救民間疾苦,脫人厄難,每每親臨“洞府”跪拜禱告,使古老的禹王臺整日香煙繚繞,紙灰飄搖,如處十里霧紗的“仙景”之中。
走近禹王臺,就會看見“狐仙”洞口圍臺遍布,下面臺基裸露的土層上,蜿蜒曲折地通入臺體深處。有不少洞口顯示著百年風雨的古老,成為禹王臺獨有的歲月痕跡。大水漫渙,遍地水潦,黑粘土質(zhì)的田野變成了泥漿,“狐仙”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,當然要把“洞府”搬到又高又干燥的地方。西至壽光,東到昌邑,一百幾十里的海灘上,只有禹王臺獨自兀立著,這成了建立“洞府”最好、也是唯一的選擇。“狐仙”紛紛聚集到了這里,臺與村相連,“狐仙”自然要與鄉(xiāng)民們?yōu)猷徚恕E紶栂嘁?鄉(xiāng)民們出于敬畏,“仙人”們習以為常,“大路朝天,一人半邊”。時間一長,這里形成了一種人與“狐仙”共處的獨特“鄉(xiāng)風”。
其實,“狐仙”信仰風俗的根仍然在于臺上廟中被祭祀著的禹王。
“狐仙”們一多,人們想到了禹王。禹王娶的妻子涂山氏就是涂山部落的九尾白狐。在遠古洪荒時代里的那場人水大戰(zhàn)中,涂山氏與禹王共同創(chuàng)造了驚天地、泣鬼神的悲壯歷史:涂山氏懷上身孕后還去給治水的禹王送飯。堵住洪流排泄的山口上,禹正化作一頭雄壯的熊,使勁頂開一塊巨大的石頭,因用力過猛,石頭崩向天空。石頭落下來,訇然砸上涂山氏的腹部。涂山氏鮮血直流閉上了眼睛,早產(chǎn)的兒子呱呱墜地。禹王驚天動地悲壯地吶喊:“留下我的兒子啊!”他的兒子留下了,就是后來接替父親王位的啟。
這是記載在古書《淮南子》里面的一個故事。
后世的“狐仙”們是涂山氏的子孫,于是,鄉(xiāng)民們?yōu)樗鼈冊谟硗醯钆赃吔◤R塑像。廟中“狐仙”們?nèi)诵曰乃芟衲信蜗蟛灰?但有一點是共同的,面部表情總是善良中流露出種狐形的“媚”來。當?shù)?ldquo;狐仙”信仰中最有代表性的“仙人”是位耄耋老者。
風俗世代流傳,久盛不衰,是因為它扎根于厚重的民族文化。
責任編輯:李倩